很多人这几天都被“抑郁症”刷了屏……
科普文、疗法文、病情探讨文满天飞。这个心理疾病的严峻程度从宏观上来说,前一秒跟后一秒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只是因为突发的热点,猛地扎进公众视野。
多探讨探讨心理学和心理保健当然是好事,可我们不妨再往远想一步——我们完全可以平日里就先高筑墙广积粮,何必等到病来如山倒的时候才急眼?
换句话说,平时不体检不注意不爱护自己,难受了才找药找医生——这本身就是病。
《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这本书在我们这个行当里颇有地位,人们平日里都称呼其为DSM-V,显得亲切而专业。
可我回想第一次见到这本书的时候,体验一点都不好。
小时候,我爱咬指甲,屡教不改。不少人跑到我母亲面前危言耸听,有人说这是“异食癖”,有人说这是一种偏门的成瘾,有人说是我体内少了某种维生素。
我们也挂过号,可小地方的医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终于,我妈搞来这么一本彼时的《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打算亲自出手,跟我爸说:“一定是孩子在心理上有问题!”
而今又见这本书,它已经出到了第五版,16开本,980页,既厚且沉,不用打开,就能感受到深沉的权威感,淘宝上的书籍卖家会专门为它标注上“一本包邮”来招徕客源。
它摆在心理治疗师的书架中,像个不怒自威的神像。
一如我的母亲,很多人有意识的开始接触心理学,大多有个听上去并不美好的铺垫:孩子成长的不顺遂,夫妻关系的小磕碰,工作场所的种种委屈,或者失眠、洁癖、考试焦虑、社交恐惧,不一而同。
因为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人们开始买些心理学相关的书籍,开始委托一些信得过的亲友介绍个心理咨询师认识,开始把“心理学”三个字敲进网站的搜索框里。
就算偶然有一些并非烦恼的兴趣点,也都集中在一些功利指向的猎奇话题上:骗术揭秘,性格解析,催眠秀和洗脑术。
心理专家们上电视,接采访,也都是些这样的话题:
大学生为什么自杀率升高了?
当代社会工作压力大到什么程度?
剩男剩女大量涌现,是群体的心理问题爆发吗?
他们家兄弟阋墙,妯娌之间打的不可开交!
您给劝劝吧……
于是一种情况就变的普遍起来:当人们终于想把心理学跟生活有所结合的时候,大多已经做了一个负面的预先假设——就像“有困难,找警察”,人们也只有在有烦恼的时候,才想起来有“心理学”这么个东西,或许能够拿来一用。
很长时间以来,研究心理的这门学科,在大众心目中却只与心理的负面部分产生关联。
其实也不难理解:在患病的时候,处方上写了一个东西,你永远觉得它是种药——就算它出现在了其他的场合。成百上千种心理障碍,成为人们在自己生活中引入心理学时首选的驱动程序。
只有在面对那些心理问题的时候,人们才意识到心理学对生命来说,竟是个刚需。
毕竟,“高兴”只有一种,“不高兴”却有非常多的表现形式,“高兴”的时候,体验还来不及,谁还顾得上专门停下脚步,去解析这份来之不易的感受呢?
“有烦恼,找心理学”没错,可是除却那些不痛快,心理学的研究成果对于生命和社会,也依然有发言权。
我们和心理学之间,不能只靠烦恼与病症来充当媒介。
或许我们很多人没有给心理学与生活的接触提供一个烦恼之外的铺垫,是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个学科与我们的生活可以产生那些积极的交集。
很多人没有意识到,并不是只有兴高采烈和恬静淡然才是积极的心理学。
其实,与DSM-V沉重的一千页疾病相对的,不仅仅是单纯的快乐与幸福,还有乐观、坚韧、宽恕、天赋、幽默、自我认同、积极的人际关系,以及被称之为“福流”的难得体验。
不仅仅是有困扰的人需要心理学,没有困扰的人,也照样需要心理学多方面的帮助,以加速追求美好的生活。
一如在开刀吃药之外,人们也会锻炼身体与注重营养餐饮。我们为什么不能在心境的那些困扰之外,追求一些心理上的锻炼和营养呢?
清华大学心理学系的李焰教授,在最近的一次公开讲座中提了这么一个观点:
“心理学不是让你发现自己有问题的,心理学是为了让你成为更强大的人,好去面对问题的。”
说得多好,很多时候,我们并不应当火烧眉毛的时候,才想起抱佛脚。
还有的人,在表达观点之余,也已经做了相当工作:清华大学心理学系的彭凯平教授写了本《澎湃的福流》,称得上是心理学与积极生活的深刻结合。
他对于心理学的表述像走独木桥一样注意平衡,兼顾研究内容的那份主观上的愉悦,与研究方法的那份客观上的严谨。
人们这几天谈抑郁症谈的风起云涌,我不准备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跳出来,鸡汤味十足地提醒人们要努力追求幸福。
我觉得“要努力追求幸福”这事儿不用教,用教的是:我们需要跳出对心理学负面假设和疗愈刚需,找找可以从哪些方面做好打铁还需自身硬的准备工作。